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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知道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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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玥抚着那枚铜钱,眼底情绪深不见底,让人压根瞧不出半分。


只她自己知晓,此刻心思如何矛盾纠葛。


自从当初暴露离开京城国公府,她才知自己一直受棋鹰暗算,落掉那一胎,本非她所言,可棋鹰给她喂过毒控制她,孩子生下来就也是个带毒的婴孩,便是活下来,也是一辈子苟延残喘。


既如此,倒不如不生。


所以怀胎第四月时,她接了手下人的那碗落胎药。


上官玥自问是个不怕疼不怕苦的人,那天却还是疼得浑身冷汗,爬都爬不起来。


女子怀胎,生产和堕胎,都是大伤身体之事。


若是难产,更是鬼门关走一遭。


她心里清楚,抚着陈晋腰间铜钱时,不由得想起那个当日京城戏坊里,面色白透的娇弱女子。


想来,那位云娘娘,当是比她更受不住疼的罢。


上官玥指腹摸着那铜钱,却又不由得想起少主姨母的话。


少主因那位云娘娘死在东宫的人手里,而她,却要为仇人生儿育女,日日与杀他之日共枕缠绵。


九泉之下,少主又如何甘心呢?


她的主子,故去多年,只得陈晋一子,居然年纪轻轻就遭了萧璟毒手。


她若不为能为少主复仇,日后身死,又有何面目见主人于地下?


如今一身武功尽废,身边亦是无人。


动手杀萧璟绝无可能,那要怎样为少主复仇呢?


当真要她眼瞧着少主为之身死的人,就这样为仇人生育血脉吗?


日后十年五载,或许那女人,甚至都会全然忘记少主的样子,压根不知道,有个人曾经因她而死。


上官玥闭了闭眸,抚着那铜墙的力道稍重。


面上神色终于恢复和缓。


轻声道:“郎君,系的近些,莫要丢了,虽是不值几个钱的铜板,可毕竟在佛寺开过光,也是妾一片心意。”


……


这日后,又两日。


云乔产期临近,却还未生产。


京中户部尚书家中倒新添了子嗣。


户部尚书家里的女儿宋情文正是宫里陪着明珠读书的几个姑娘中的一个,年纪稍大一些。


家中新添了子嗣,她告假要回家去。


皇后那边早就允了,如今是临行前和明珠说上一声。


“郡主,我家中小弟出生,这几日要回家去,便不在宫中了。”


明珠正拨弄着手边盒子里的琉璃珠子,闻言还未应声。


宋情文在旁站在,面上挂着笑,低声道:“小娃娃生出来听说奇怪的很,我还没瞧过呢,也不知道什么样子。”


这话入耳,明珠拨弄着琉璃珠子的手停了下。


她抿了抿唇,想起了好久没见的娘亲。


这几个月,皇祖母和东宫太子爹爹那边都说母亲月份渐大身子重,怕她冲撞了母亲,不许她过去见母亲。


宋情文见明珠手上动作停下,笑意更浓,又道:“听闻云娘娘也快生子了,届时若是明珠有了弟弟也是刚出生的小娃娃呢。人家都说小娃娃生下来都长一个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明珠手捏着个琉璃珠子,眼睛转了转犹豫了下,抬头问她:“我能和你去家中瞧瞧你刚出生的弟弟吗?”


这话一问出,宋情文唇边笑意更浓,却蹙了蹙眉,佯装为难道:“郡主能到我家中做客,我和家中人自是乐意招待,只是皇后娘娘一贯看重您,不知可能答应您出宫?”


明珠耷拉下脑袋,想了想,却又道:“你且稍等我一会儿,我去问问皇祖母。”


话落,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一路疾奔到皇后殿中,小炮弹一样到了皇后跟前,蹭了蹭皇后的手,说了自己想去宫外看小娃娃的事。


皇后闻言先是眉心微蹙,有些迟疑,没有立刻答应。


明珠可怜兮兮地趴在她身上,低声嘟囔道:“祖母,明珠都好久没有出去过了,爹爹不许我见娘亲您也说我太胡闹会惊到娘亲,我都乖乖听话了的,今天就让明珠出去一趟罢,明珠真的想去瞧瞧宋家的小娃娃。”


她求得可怜,话落就蔫蔫地依偎在皇后怀里。


皇后抱着人,心里也怜惜她,想着这孩子在宫里这般久了,几个月也没出去过,难免心软了几分。


罢了,左右也不是去东宫,见不到云乔,应当更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皇后思索了番,终是点了头。


“成,去罢。”她道。


明珠喜上眉梢,抱着皇后亲了口,甜丝丝地喊祖母最好了,方才从皇后身下跳下来,又一溜烟跑出去了,倒惹得皇后笑弯了眼。


“瞧瞧这泼猴儿,哪还有小闺女的样子。”嘴上说着,心里却极爱。


嬷嬷在旁瞧得清楚,笑了声应道:“活泼些才可爱呢,那等娴静文雅的,安安静静的没个声气,又有什么意思。”


瞧着明珠走远,皇后方才交代道:“让明珠身边伺候的那个太监跟着去,叮嘱他,仔细些,别让明珠接触太多人,更要留心莫让明珠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


一行人从中宫出发,同那宋情文一道去了宋家。


身边跟了沈砚随身伺候,并两个小宫女。


至于宫中的老嬷嬷,年岁太大,被留在了宫中。


宋情文是户部尚书夫人所生,一到家中便到了正房去寻大太太。


自然也将明珠等人带了过去。


内侍太监,并非男人,倒是可以进入内院。


明珠走得很快,只沈砚紧跟着她半步不落,那两个小宫人则被远远甩在了后头,又被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拦下。


“哎呦,宫里来的罢,来来,沾沾喜气,喝些酒水……”


“不成不成,我们还得跟着伺候主子。”


“前头不是有个太监跟着嘛,放心罢,尚书府里又没有拐子……”


你一言我一语,又拉扯着那两个宫女。


待得这两个宫女挣脱出来时,左右环顾,已寻不见小主子身影。


只得硬拉了个尚书府的宫人,让其带着自己寻小主子。


而另一边,明珠已经到了正房主院,也就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宋情文生母所居之地。


刚出生的小娃娃原本并不在主院,明珠人一到就四处找那小娃娃,却不见人。


“咦,小娃娃呢?”


明珠左右张望,遍寻不到,那正房太太对着她行了礼,便招手吩咐下人:“去让兰儿抱孩子过来给小郡主瞧瞧新鲜。”


原来这尚书府新添的小公子,并非正房夫人所生,而是通房妾侍诞下,不过因着正房太太无子,只宋情文一女,这孩子一早就记在了正房太太名下。


话落,又夸了明珠几句,方才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好好地瞧了瞧。


小声道:“都是你爹,非得让你入宫去……”


“嘘,娘你别说了,女儿是自己愿意的……”


若不是答应入宫,答应为爹爹做事,哪有今日把那小贱种记在母亲名下的机会。


很快,那名唤兰儿的通房丫鬟,并一个照顾孩子的奶嬷嬷便过来了。


兰儿是孩子生母,不过她体弱又刚生育不久,故而这孩子是被奶嬷嬷抱着的。


明珠一见小娃娃,便嗖地跑了过去,临到近前时怕撞到哪里伤到这小娃娃,又小心翼翼地停下。


嬷嬷把孩子抱得低了些让她瞧瞧。


明珠勾着头看,登时就蹙紧了眉头。


好丑啊,红彤彤的小丑娃……


她脸色一时很为难,实在说不出夸的话,心里也不由地想,娘亲生的小弟弟不会也这样丑吧……


可她娘亲和爹爹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想来生出了的孩子不至于貌丑,明珠嘟了下嘴,心道,起码自己就生得很是玉雪可爱,若真是个丑弟弟,她可怎么抱得下去。


小女娘心思几转,下意识抬眼去看一旁的兰儿。


兰儿生得也很是貌美,她瞧了眼,便又看向嬷嬷怀里的孩子,心道,许是这孩子爹丑吧。


心里想着,竟真嘟囔出来了。


意识到什么立刻捂住了嘴巴。


声音很小,只嬷嬷听见了。


嬷嬷笑了笑,口中道:“刚出生的小娃娃,过个几日就好了。”


明珠只顾着看小娃娃,没留意此刻这屋里气氛已是陡然一变。


那孩子的生母兰娘进门后,眼神一直落在明珠身后站着的沈砚身上。


他弯着腰,卑躬屈膝姿态已经和皇宫里旁的奴才一般无二。


察觉到一道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也没有抬头,直到意识到这视线太久太久都没有移开,方才微微抬起眼帘,看了过去。


只一眼,唇色霎时惨白。


而那兰娘,在瞧见他的眼睛时,疯了般地冲过来。


明珠被惊的立在一边,兰娘却已经扑到了沈砚身上,扯着他衣领。


张着嘴呜咽了一声又一声,却没说出句清晰的话。


沈砚被她拽着衣领,入目瞧见的,是她被拔了舌头后,空荡的口。


也就在这一瞬,门外踏进了个男人。


是这家的主人,户部尚书宋序。


宋序年岁不算老,约莫三旬有余,瞧见这一幕似是惊讶道:


“旧相识?此女乃是昔年扬州沈家的女儿,沈家败落男丁尽亡,这女人虽是外嫁女未被祸及,可没了娘家的半点依仗,她那夫婿也是官场仕途受阻,总觉得是因着她的缘故,便发了狠,把人给卖了,如今辗转到了我手上,公公可是认得她?”


沈家人卖女成性,几个女儿大都是寻得仕途于沈家有裨益的大人,或做妾或做继室,不拘夫婿年岁几何,独一个女儿,似是和家中嫡出的弟弟和弟媳关系不错,嫁了个年岁正相当的官场读书人。


兰儿,便是那个女儿。


沈砚浑身血液渐凉,隐隐猜出这户部尚书是知道自己身份。


面上却强作镇定,摇头否认。


“不认识。”


宫中的太监吴四,不认识扬州沈家的小姐。


所以,他这样说。


顶着吴四面皮的,扬州沈家昔日的公子,这样说。


兰儿绝望得近乎歇斯底里,呜咽哭泣,捶着自己心口,一下又一下,仰面便欲倒下。


沈砚终于还是扛不住,一把扶起了她,颔首道:“抱歉宋大人,奴才扶兰儿姑娘出去,免得惊到了小公子。”


话落硬着头皮把她扶了出去。


待走出了几瞬,方才停步。


确定四下无人后,低声问:“五姐姐,我……我如今在宫中为宦官,你……你就当没有认出我来……”


那兰儿拽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快速地写字。


‘云乔呢?囡囡呢?还活着吗?’


沈砚点了点头。


兰儿面色一变,想到方才屋内的那个小郡主的脸。


忙又写:‘郡主?’


沈砚又点了点头。


兰儿既惊讶又惶恐,想起当初的传言,明白了过来,站都站不稳。


这回沈砚却回握住了兰儿的手。


“五姐,既然活下去了,就好好活下去,你瞧我,如今都活得好好的呢。”


她被人割了舌头,可见日子并不好过,那孩子也是一早写在了正房夫人名下。


可毕竟,她还活着,既然活着,总要活下去的,不是吗。


所以沈砚在劝她。


兰儿听着,点了点头。


沈砚此时惦记着还在屋内的明珠,忙就要回去。


正当他扭头转身时,却突听得屋内传来一阵打砸声。


紧接着就是明珠的怒喝。


沈砚面色一变,当即疾奔过去。


人一到门口,就瞧见了小脸阴沉至极的明珠踏出屋门。


“郡主?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他急声问。


明珠却并不理他,攥着小手立在门槛处,脑海里还回想着方才在屋内听到的话。


她听到了户部尚书宋序和他那夫人在吵架。


她听到了那夫人骂那宋序是野种,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小野种。


大人吵架很厉害,嬷嬷忙拉着明珠宋情文抱着刚出生的小娃娃往里间躲。


明珠却在听到那野种二字后,问了句,野种是何意。


宋情文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就是不知道亲爹是谁的孩子。”


只这一句,刺激的明珠当即推倒了跟前的书柜。


怒声骂宋情文胡说,还动手推了宋情文一把。


宋情文倒是乖乖受着,却倒在地上好似很无辜的模样。


那前头吵架的宋家夫妻像是被这处的动静惊到,停了下来。


明珠冷着小脸,踩着一地狼藉,走出了宋家的正房。


连推倒书柜时,自己也被一本厚重的书册砸得额头破了皮都无知无觉。


她站在门槛处,看着前头急切走来的沈砚。


眼里霎时蓄满了泪。


孩童稚龄年岁,言语口齿清晰,一字一字地问:“野种,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砚面色煞白,意识到什么,怒目看了眼内室,随即近前去,牵着明珠道:“奴才先带您回宫。”


明珠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提裙就往外跑。


沈砚慌忙追她,伸手强拉着她,把她抱起。


明珠却怒声道:“滚开!我不要回宫,我要去找我娘,我要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