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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添堵

作者:栩辰 返回目录

最为奇怪的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丽姝,在马不停蹄地四处逛荡了一整日之后,竟也感觉不到分毫的疲惫,因为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几近于木然了。


起初,年丽姝对于俞音与钟大煓的一言一语,一字一句,尚能听入耳中;对于俞音与钟大煓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亦尚能看在眼里。


尔后,年丽姝渐渐地对于眼前二人的一切言语举动,皆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因为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无从改变的她,着实不愿继续给自己添堵。


此时此刻的年丽姝就在自己几近于木然的状况下,不自觉地回想起了正午时分,当钟大煓手捧着热乎乎的烧饼,回到了她和俞音身边后的情境。


当时,因在冷风中坐等饭食许久,以致于一时间饥寒交迫的俞音,一见到钟大煓手中所捧的一纸包烧饼,一闻到纸包中所裹的烧饼的芝香气,丝毫顾不上谦让的他,便毫不犹豫地将他那冻得冰凉通红的小手,径直伸向了钟大煓手中所捧的那个裹满热乎乎的烧饼的纸包中去了。


只见俞音随手抄起一个夹有茄夹的烧饼,便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想来俞音也真是饿极了,小嘴小嗓子的他只三口两口,便将他手中那个夹有茄夹的烧饼一扫而光了。


然而,小嘴小嗓子同样也小胃的俞音,在吞下一个烧饼之后,肚皮便已然填满大半;以致于他只能一边吧唧着口中茄夹的味道,一边想望着可望而不可即的藕夹和豆腐夹的味道。


然而,就在因胃小而难以大饱口福的俞音百爪挠心的时候,深知俞音心思的钟大煓立刻将自己手中所捧的夹有藕夹和豆腐夹的烧饼,先后递到了俞音的嘴边,并当着年丽姝的面儿,十分宠溺地对俞音说道:“来,俞音,一个烧饼上面咬一口吧!咬一大口,剩下的我全兜着。”


俞音当然满心欢喜地照做了,而钟大煓也满心欢喜地将俞音咬剩下的烧饼一个渣儿不落地全部填入了腹中。


既而得见的,便是俞音心满意足的笑容,以及钟大煓同样心满意足的笑容。


俞音心满意足是因为他在不至于撑得脑满肠肥的情况下,大饱了口福;而钟大煓心满意足,则是因为俞音在不至于撑得脑满肠肥的情况下,大饱了口福。


此时此刻,当年丽姝回想到这儿时,她知道,她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究竟为何而败?又究竟为何而战呢?


就这样,年丽姝最初的幻想破碎了,但好在不痛。因为幻想毕竟不是爱,幻想很浅,但爱却很深。


同来时一般,街市边上以及临近马车停放处的最后一段路途,人车都是相对稀少的。


然而,当暮色已然笼罩住这段人车稀少的短途上时,仍然意犹未尽的俞音却又同来时一般,一边紧紧地拉着钟大煓的手,一边缓缓地向前跑去。


而钟大煓非但没有同来时那般,任由俞音拉着自己跑,反倒将缓缓跑出去的俞音,又轻轻地拉回到自己的身边。


不甘心就范的俞音,又再度缓缓地向前跑去;而执拗的钟大煓,也再度将跑开的俞音,又重新拉回到自己的身边。


俞音与钟大煓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拉着,拽着,跑着,笑着。


而此时依旧跟在俞音与钟大煓身后的年丽姝见状,竟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不同于平日里的抿嘴一笑,此时此刻的她笑得灿烂,笑得释然。


就这样,随形镜心年家的马车,又悠悠地将俞音与钟大煓送回到了金泓街上,送回到了水心堡的大门前。


此时此刻,天朝福灵城内,金泓街上,水心堡的大门前,钟大煓已将俞音抱下了马车,而年丽姝也紧随其后迈下了马车。


俞音与钟大煓原本以为,素来有礼有节的年丽姝这是亲自走下马车相送。可谁知,走下马车后的年丽姝,毅然挡住了俞音与钟大煓的归路。


只听得年丽姝直截了当地对俞音说道:“百里少爷,我想单独与钟公子说几句话,麻烦请你先回一步。”


此刻年丽姝的语气一反常态的生硬,至少是一反俞音与钟大煓所认为的常态。


“那好吧,我先进去了,你们聊吧。”俞音勉为其难地说道,随即绕开挡在前面的年丽姝,欲要先行回到金泓水心堡内去。


“等一下,俞音。”钟大煓说着,便一把握住了俞音的左手腕。


“还有事吗?大煓哥。”俞音诧异地回过头来询问钟大煓道。


钟大煓并没有立刻回答俞音,而是对面前的年丽姝说道:“年小姐,夜路不好走,俞音脚上的伤尚未好利索,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


“钟公子,我知道你不放心他一个人走夜路,我也知道你一定会以此为藉口,从而回避与我单独说话,但是抱歉……”前脚揭露了钟大煓伎俩的年丽姝,后脚便对俞音说道,“百里少爷,我知道你可以一个人走回去的。只要你给我这一次单独与钟公子说话的机会,我保证,钟公子他日后再也不必费尽心思地找藉口回避我了。”


俞音闻言,顿觉双颊火辣辣的,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的他,只得强行甩开钟大煓的右手,头也不回地径直向金泓水心堡内走去。


没了俞音在一旁的钟大煓,此时此刻单独面对着年丽姝,尽显手足无措之态;而相比较钟大煓的尴尬缄默,此时此刻的年丽姝则显得相对坦然自若一些,但却还是免不了有些犹豫。


于是,只听得此时此刻的年丽姝于那些许的犹豫间,鼓起勇气试问钟大煓道:“敢问钟公子,你对百里少爷有着怎样的——感觉?”


而年丽姝的发问间之所以有着那么一瞬的停顿,是因为她原本是想问钟大煓,“你对百里少爷有着怎样的情愫”;可是话到嘴边,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于是她只得将一针见血的“情愫”二字,换成了无关痛痒的“感觉”一词,这才勉强问出了口。


而此时此刻,当钟大煓听到来自年丽姝的发问后,原本不知所措的他,却突然变得尤为镇定,随即只听得他于镇定间坚定地回应年丽姝道:“他令我觉得豁亮,准确地说,是我每每想到他时,都会觉得豁亮;是只要我一想到他,便会觉得豁亮。”


年丽姝明白,钟大煓回应中的“他”指的是俞音,也就是被她称为“百里少爷”的人;可钟大煓脱口而出的一声“他”,却令一个原本再平常不过的称谓,于此时此刻显得分外亲昵;令年丽姝于无形之中深切体会到了,不战而败的痛楚与滋味。


“豁亮?就只是豁亮吗?钟公子,那百里少爷他又为何会令钟公子你屡屡感觉到豁亮呢?”年丽姝追问钟大煓道。


“因为他俞音点亮了我钟大煓的整片天地。”钟大煓意有所指地回答道。


年丽姝闻之,于心领神会间对钟大煓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想我明白了,钟公子。”


钟大煓闻之,不由得一头雾水地询问年丽姝道:“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年小姐。”


年丽姝闻之,面容上所浮现出的依旧是那人前习惯性的含蓄且内敛的抿嘴一笑;既而,只听得她答非所问地对钟大煓说道:“钟公子,也许在你的眼中,也许在你们的眼中,我年丽姝是个无时无刻不在装腔作势、忸怩作态的人;但实际上,我同大多数的名门闺秀一样,皆受缚于礼教。撇开礼教不谈,其实我还是很勇敢的,对不对?”


“年小姐,你完全没必要同我说这些的,我丝毫不感兴趣,不仅仅是对于你的话,对于你这个人亦是如此。”不愿无端带给年丽姝希望的钟大煓,依旧冷漠以对。


“钟公子,你完全没必要急着与我撇清关系,你放心,我是决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的。尽管我承认,我喜欢你,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开始喜欢你了。”年丽姝就这样直白,且毫无遮掩地向钟大煓道出了自己初开的情窦。


“年小姐,我真的不明白,像你这么出色的姑娘,为何会喜欢上我这种平淡无奇、比比皆是的人呢?”钟大煓自惭形秽地向年丽姝发问道。


“钟公子,因为你在我的心中,并非平淡无奇,更加不是比比皆然;因为你的样子,正是我一直所心仪的模样。”年丽姝情真意切地回答道。


“年小姐,不知在你的心中,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钟大煓追问年丽姝道。


“我心中的你,高大帅气,英俊挺拔,勇于遮风挡雨,敢于乘风破浪。”年丽姝回答道。


钟大煓闻言,于瞬间震惊了,他心想:高大帅气,英俊挺拔,勇于遮风挡雨,敢于乘风破浪——这是多么高的评价呀!这描述的还是我钟大煓吗?为何俞音从未给过我如此之高的评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