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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蝼蚁翻天!修罗炼狱!

作者:四月花黄 返回目录

正派和反派的界限,有时候跟是非对错并不是强相关。


只跟立场有关。


所以在某些角度下,张牧之成了黄四郎,黄四郎反而成了张牧之。


……


此刻,在那片临近幽州的无名山谷中。


一眼望去延绵无尽的赭黄身影,有如潮水般不断向着谷中涌去。


鲜血掩盖不了他们赤红的双目。


挥斥而来的瓢泼箭雨与武道真罡之气,贯穿、撕裂了前冲的身影,抛飞无数躯体。


纵然无数道身影因此而湮灭、倒下、坠落,依旧无法阻挡他们无有尽头的前赴后继。


如此疯魔的一幕,别说是普通士卒了,就算是那些本身拥有着强大实力的军将也不由在心中生出几分寒意,乃至于……恐惧。


“这……这——”


有军将高居战骑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兵,瞳孔因为前方不断涌来身影的逼近而剧烈收缩。


这……不对!


明明这些黄天乱贼大多只是蝼蚁草芥出身!


过往在自己这些人面前,这些蝼蚁草芥只敢跪地匍匐、只会瑟瑟发抖!


哪怕自己夺去他们仗以果腹的食粮、苦心积累的家财、甚至是他们的妻女,他们也不敢生出任何忤逆的心思!


可现在——


“杀!”


“杀!”


“杀!”


赭黄如潮,呐喊如浪。


一道道简单到极点的嘶吼声,没有真元法力的加持并不宏大,甚至显得很是杂乱。


可当汇聚到一起的时候,却仿佛一柄刺破此人世间的无双利刃!


无可抵挡!


无可匹敌!


哪怕尚未冲到面前,那高居战骑之上的军将已经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不止是因为己方明显中了这些乱贼的埋伏,被重重围困在这片狭窄的山谷之中。


更因为这一刻的他似乎猛然意识到,这些蝼蚁草芥并非真的生而无言、死亦无声!


也不只会跪地匍匐、唯唯诺诺!


他们有声音!


当他们振臂喊杀的时候,他们手中的刀兵一样能够杀人!


这完全颠覆了不少人的固有印象与认知。


此刻居于阵中即将临敌的军将便是其一。


原先他只以为这一趟出行剿贼,大抵跟自己剿灭的那些闹事匪徒没什么区别。


纵然人数多上一些,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一冲就垮、一追就散。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错得离谱!


这些黄天乱贼根本就不是自己曾经遇到的那些乱匪可比!


他们……他们都是疯子!


“疯……疯子……”


军将口中低语呢喃着,下意识抹了把额间渗出的冷汗。


如果不是眼下不是被围在了这山谷之中,左右腾挪不便,他还真想抛下所有,然后溜之大吉。


可偏偏这时候,身边传来了麾下焦急的呼喊。


“校尉!校尉!”


“前边挡不住了!贼兵冲过来了!”


勉强回过神来的军将,望着前方汹涌而来的赭黄人潮,喉头耸动干咽了口唾沫。


再回首望着身后同样密密麻麻的己方大军,后退无路的他终于舍弃了心中那点令人不齿的美好幻想,咬牙抽出了腰间长刀。


“准备!都给老子冲!踏平这些蝼蚁!”


蝼蚁就该卑微匍匐、就该卑躬屈膝!


千年万载皆是如此!


想要翻天,简直是痴心妄想!


在这最后一刻,军将终究是寻回了武人该有的勇气,在前方士卒即将被冲垮淹没的一瞬间,率领本部人马冲了上去。


扑面而来的兵锋煞气裹挟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气,让人头脑一片空白的同时,也催生出了人心中最凶蛮的野性。


这个时候任何念头都毫无意义,唯一能够起到驱动作用的,只有一个字。


那就是——杀!


一骑当先冲入敌阵的军将,武道真罡顺着手中长刀延伸挥洒,每一个动作都能掀起无边血海。


这就是高阶战力在战场之上的可怕之处。


在没有对等强者制衡的前提下,甚至一个人就能扭转一片战局。


只是就在他一片赭黄汪洋中纵横披靡,带着麾下儿郎不但阻挡住黄天道兵汹涌冲势,并且完成一定程度反推的时候,那匹一直被他精心养护的良驹却是脚下一个踉跄。


不止是他,跟随着他一同冲杀的亲卫同样也是如此。


这一阵人仰马翻,尽管他们依仗着这身修为并未太过狼狈,可终究是乱了阵型。


弃了战马的军将环顾四周,瞬间意识到‘要糟!’


果然下一刻便听乱军之中,传来一声沉喝。


“先杀敌将!”


……


眼睁睁看着身边亲卫一个个陨落,自己也最终气竭的军将,手中挥出无力一刀,却卡在了身前那黄天道兵的肩头。


他想拔刀抽出,却被对方死死按住刀身。


抬眼间,两相对视。


一方愕然失神,一方瞠目怒视。


望着那饱含狰狞与决然的赤红双目,军将有些不解。


“何以至此?”


可回答他的却是一阵腰间刺痛。


低头望了一眼那柄刺入自己腰间的利刃,浑身气力飞速流逝的军将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笑骂一声。


“疯子——”


若非疯子,正常人哪有不怕死的?


随着一柄柄紧随而至的利刃不断贯穿身体,军将最终倒地。


只是就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那几个迷离,他依旧感觉不那么真实。


曾经高高在上的他,又何尝想过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死在这些蝼蚁草芥的乱刀之下?


又何曾想过自己会被这些蝼蚁草芥所践踏?


“他……他妈的,别踩老子的脸啊——”


……


山谷之中,赭黄之潮汹涌灌入。


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存在都被其所淹没、践踏。


一如他们在八州之地做的一样。


可笑直到此刻之前,这些实际上是由涿、幽二州组成的联军还以为黄天道成势只不过是侥幸,甚至觉得济水一战是因为神都禁军太过废物,才最终导致了那场惨败。


而现在的现实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


他们错了!


蝼蚁又如何?


蝼蚁照样能够翻天、能够覆地、能将他们自恃出身、自恃地位、自恃修为的所有骄傲全都碾碎、践踏!


“刺……刺史……”


“要不……咱们掉头出谷吧?”


乱贼太多了,杀了一批,又是一批涌了上来。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稍稍一个懈怠、失误,前方那些部曲就被那片赭黄汪洋淹没吞噬。


不但没能成功冲出这片并不漫长的山谷,甚至反倒是眼看着越来越近了。


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到了一个很是形象的词。


添油。


眼下这片山谷就是一盏灯,双方不断填进去的人命就是灯油。


只是相较于黄天乱贼的庞大数量,他们又怎么耗得过?


更关键的是谷中狭隘,他们的优势根本施展不开。


只要出得谷中,于谷外开阔地带摆开阵型,再由骑军纵横穿插,必然能够大破敌阵!


不得不说,身边人的提议不无道理。


只是作为涿州刺史的魏巍面上却是一片阴郁。


掉头出谷?


说得倒是轻松!


这些乱贼既然在这谷中挖好了坑,又岂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跳出去?


前方人海如潮,难道后面就没有?


更关键的是就算他们拼得断手断脚,成功跳出这山谷巨坑,结果会如何?


届时,这些贼军只需留下少量精锐扼守此山谷要道,便能轻松堵死他们的去路。


而大部人马接下来则会大摇大摆地长驱直入幽州!


‘到时候本刺史又该如何跟明公交代?’


魏巍心中叹息。


此刻的他已然明白,摆在他面前的这一局,不只是单纯的阴谋那么简单。


在阴谋的表相之下,其实是赤果果的阳谋!


所以哪怕明知道是坑,他魏巍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跳。


“都闭嘴!”


“自此刻起,再有妄言退兵,扰乱军心者,皆斩!”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求大胜。


只要能将这股黄天贼军的大半力量耗光,让他们无力再侵入幽州,对于魏巍而言就是成功!


为此,哪怕将手中这些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全都拼光,也在所不惜!


而并不知道魏巍真正想法的众人,对于这位涿州刺史近乎冥顽不灵的固执,不禁一阵暗自腹诽,甚至在心底怒骂连连。


可迫于军令已下,也没有敢多说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听令行事。


就这样,围绕着这片无名山谷的惨烈厮杀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残酷。


若从虚空看去,这片不大的区域简直就是一座堪称巨大的血肉磨坊,几乎每一个瞬息都会碾碎无数人命。


“修罗炼狱……”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尽管没有真的见过佛家所言的地狱恐怖,可这一刻却全都有种身临此间的感觉。


巨大且混乱的喊杀声,双方临死前的痛苦哀嚎。


不断抛飞的残肢、肆意挥洒的鲜血。


随军的那些自认才华横溢、诗才惊世的文士,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眼前的那惨烈一幕。


身形隐隐颤抖的他们,脸色煞白如纸,最后只憋出一句。


“原来这就是……战场——”


没有所谓的慷慨激昂,也没有所谓的豪情壮志。


在这里就算你修为不凡,一时所向披靡,也会在下一瞬被淹没在乱军之中,躯体被剁成肉泥,而后被无数前行的脚步践踏入泥土尘埃。


“刺史!刺史!”


“再继续下去,要不了多久,儿郎们就都要死光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儿郎后辈一个个被淹没在前方的赭黄汪洋中,终是有军将忍不住跪在魏巍身前,颤声哀求道。


“退兵吧!刺史!”


只可惜魏巍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你倒是惜兵。”


“这是担心手上的本钱耗光了,以后没有立足之地?”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就是诛心之言了。


那军将张嘴想要替自己辩解,可下一刻便听魏巍接着道。


“对了,刚刚本刺史刚刚说什么来着?再有妄言退兵,扰乱军心者斩?”


“本刺史没记错吧?”


说罢,一指点出。


那军将尚未收回表情的头颅,瞬间飞出。


与此同时,魏巍身上八境天人的恐怖威势宣泄、弥漫,冷眼环顾四周。


一时间,身边众人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多言半句。


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前方战局越来越不利。


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卒损失惨重,并且呈现出溃乱之势,一众军将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魏巍刚刚那话不说还好,一说却是提醒了他们。


乱世已至,他们麾下的这些儿郎就是他们手中的本钱,要是手中的这点本钱彻底亏光了,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于是在彼此对视一眼后,齐齐站了出来。


“刺史不通军事,以致我等沦落贼军陷阱!”


“时至如今,依旧不知悔改!”


“如此乱命,请恕末将等期期不敢奉命!”


更有甚者,几乎是指着魏巍的鼻子骂道。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今日死于贼军之手,是死!死在刺史手中也是个死!”


“不妨就由刺史直接杀了我们吧!”


“不错!刺史不怜惜我等武人的性命,我等却是怜惜麾下儿郎的性命!”


“我等自带麾下儿郎活命便是!”


说罢,一众军将也不管魏巍铁青的脸色如何变幻,直接扭头离去。


八境天人又如何?


一州刺史又如何?


他们还真就不信了,他魏巍敢杀一人,敢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吗?


这叫什么?


这就叫做法不责众!


更何况他们中的不少军将本就不是涿州一系,而是归属于幽州牧袁奉暗中豢养的私兵,眼下只是借调而来。


杀了他们,他魏巍如何交代?


而事实上他们赌对了,尽管身后的魏巍杀机弥漫,可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很显然,魏巍高估了自己这个刺史的威信。


也高估了自己八境天人的修为对这些桀骜武夫的威慑力。


这世上没有实力是绝对的。


纵然你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实力,若行事与人心相悖,稍遇挫折便是一地鸡毛。


眼下的魏巍便遭遇了这样尴尬的局面。


死死凝视了这些军将的背影了一阵,魏巍终于只发出了一声叹息。


“都回来,此事是本刺史行事莽撞了。”


到了他这个地位,早就已经过了被个人情绪所左右的阶段了。


如果任由这些桀骜武夫各自为战带人退兵出谷,很快便会演变成一场更加惨烈的溃败。


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魏巍同样也是如此。


事已至此,眼下的他心理预期再次后退一步。


现在的他只求能够多保留一分元气,至于事后的事情也只能事后再说。


“听你们的,退兵出谷吧。”


不得不承认,一位州刺史、八境天人舍弃脸面的认错,给了所有人不小的震撼。


一众军将就此止步,愕然回望。


而同样有些愕然的还有一直冷眼旁观的韩绍。


“能屈能伸,这姓魏的确实有些能耐……”


韩绍哑然失笑。


“只可惜这次遇到的对手,同样不俗啊!”


老实说,之前大婚时,那程元义的表现就连韩绍也差点被糊弄了过去。


直到此战,他才感受到了此人的不简单。


阴谋、阳谋,步步为营。


就这么一步步将魏巍这个涿州刺史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让借着天眼窥伺一切的韩绍,对魏巍生出了几分怜悯的同时,也不禁有了些许警醒。


“不可小觑天下人啊——”


口中嘀咕一声,以九天星辰遮掩天眼的韩绍,没有选择继续看戏。


一来大局已定,接下来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二来嘛,若是他所料无差,接下来咱们那位幽州牧应该很快就会求到他头上了。


幸灾乐祸倒是谈不上,怎么借机再狠狠敲上一笔竹杠才是他该好好考虑的事情。


“累世公卿?呵呵——”


……